说起排气,别人第一个就想到是这个人肯定肠胃不好。我刚开始也那么认为,跑了不少医院,吃了特别多肠胃药、益生菌,但都没有效果。
我曾经一度怀疑是肛瘘或者是肛裂,又或有肠胃相关的器质性疾病,但是胃肠镜报告却否认了。我也从来没想过我会与精神疾病碰撞在一起……
01
高一下学期分班的前一周我特别焦虑,担心别人会因为排气疏远我。我当时每天很少排气,多的时候就一两个,但我觉得我不应该去影响别人,一个屁我憋了一个上午,后来慢慢地我变成了肛门漏气。真的不夸张,每时每刻都在漏气。
我在消化内科的医生这里看了三个多月,丝毫没有改善肛门漏气的症状。这个老大夫跟我说:“吃完最后这次药如果再好不了就不要管它了。我也没辙了。”第一次我感到特别无助崩溃,我埋怨到底得了什么怪病。
然后我回到当地的医院看病,看了好几个年轻医生都说必须要做肠胃镜检查。无奈之下我做了无痛胃肠镜,报告显示我有浅表性胃炎和慢性结肠炎并没有肛门之类的器质性病变,但是就是会肛门漏气。
因为当时漏气越来越严重,导致我频繁请假,功课落下了整整一年,成绩断崖式下降。有一个男同学在路上碰到我的时候,经常骂骂咧咧也躲着我。身边的女同学开始对我的穿着、行为举止和外貌进行攻击。于是我渐渐地不愿意跟别人说话。
02
后来班上的十几个同学经常骂我,导致我出现了幻听。只要有人从我身边经过或者是坐在我身边的,不管我认不认识他,我都能幻听到。我还感到我同桌也每时每刻都在骂我,听英语听力的时候也能听到有人骂我。别人不经意的咳嗽声和叹息声感觉都在怪罪我,幻听持续了一个多月。
所以我只喜欢一个人待着,这样我也不用心弦紧绷。
由于《女心理师》这部剧的热播,我知道了可以去心理科找心理咨询师。我写了一封信给她,但是信中并没有提到排气和肛门漏气这个事情。当她问我除了胀气胃痛肠鸣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吗,我犹豫了一下跟她说:“没有。”然后当她问我是否会排气的时候,我泣不成声。她把我转介给精神科医生,给我的诊断是躯体化障碍。
医生开的药我有点不想吃,因为我从来没想过我要吃精神类药物,我当时只想找心理咨询师。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因为身体折磨我,让我很痛苦,我也要折磨身体”的思维。为了好转,我还是服药了。但吃药导致的嗜睡让我经常在中午睡过头,后来索性就不去上课了。
我跑到胃肠专科医院看病,挂了一个名为“溃疡性结肠炎(克罗恩病)”的门诊专家号,我当时还是以为我是属于器质性疾病。说了我的症状,医生跟我说我不属于自身免疫性结肠炎。他还让我不要再挂这个号了,然后把我转介给隔壁消化内科的医生,他还跟我说:“胃肠药为主,心理药物为辅”。他这句话是我目前看了那么多医生最感动的,且容易让我接受的一句话。
刚开始我以为只有在学校才会肛门漏气,没曾想到后来在家里也会这样子。我觉得这不是放不放松的问题了,可能是有点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了。
有一次当天上午看完消化科的医生,下午就在这家三甲综合医院的精神科就诊。我跟他说了我肛门漏气的事情,他很温柔地问我:“为什么不能大大咧咧地放出来呢?”他边说边做了个夸张的动作,把我逗笑了。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我的影子,我曾经也是阳光的性格。因为排气转变成漏气,我变得越来越来拘谨。
后来,我的诊断从一开始的躯体化障碍,到焦虑症,到最后的焦虑性抑郁症。至于病历上写的“反复换医生就诊”,是因为好几次我在精神卫生中心都没能找到适合我的医生。除了那个三甲综合医院的精神科医生,我再也没有敢开口直接跟他们提及漏气的事情。有些事情真的有点难以启齿,不过后来还是以写信的方式告诉了医生。
03
七月份,我自愿在精神卫生中心住院。因为曾出入过疫情区,所以我一个人在房间隔离。没住几天我就烦燥了,吵着要出院,可是只要住进来,哪有那么容易出去。
那一天我连续扇了自己十几次耳光,心理治疗师也被我中途赶了出去。他站在门口透过窗看见我拿起书反复砸我自己的头,他不得已冲进来。但他全程没有阻止我,只是坐在床边陪着我,轻声地问我:“可以把书给我吗?”我自己可能累了就停了下来,问他:“如果结束了一天的心理治疗的门诊,能不能下班的时候来住院部看看我。”我以为只是客套才答应我,没想到他每天下午都遵守了承诺。
第一次感受到我的话有了回应,感受到尊重。
不过,我还是很不满不能出院,于是我开始不吃药,并且绝食了两天。医生给我注射镇定剂并且约束了一天,被剥夺了感觉,我惶恐不安以至于失声痛哭,所以好几次都在挣脱约束带,导致我虎口处附近的手背都是紫色的瘀血。
心理治疗师当天下午距离下班还有了一个小时来到房间看我,他就坐在另一张床的床边,跟我讲了好多好多话。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他的声音好有温度,让惴惴不安的心得到休息平复。在此过程中,我的目光时不时在门外,手里的束缚带挣脱了,又给手“套”了回去,他对此行为有点哭笑不得。我自从约束了一天,我的心率一直过速,腿脚发麻,所以我除了睡觉吃饭几乎每天都在走来走去。我也很想停下来,我也知道好累但是就是腿脚不受控制。
在医院我度过了17岁的生日,我人生中第一次有那么多朋友陪我过生日。
一位病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出院以后的我,被父母一瞬间停掉了药物,导致我出现了严重的戒断反应。也许因为我的诊断里没有写着抑郁症和焦虑症,被我父母说成了诈病。被别人说成没病装病,我反而有点开兴,因为老师和朋友不会再有意地疏远我了。
其实肛门漏气在休学后吃了两个月的精神类药物就已经有好转了,但现在的我有点害怕复学之后重蹈覆辙。
李银河说:“别人对我们的看法,就像是一面哈哈镜。只看到人的一部分,就会无限放大,以至于看到的是狰狞而又陌生的面容。”
我希望在当我很在乎别人的想法的时候,我都能够跟自己说:“那又怎么样?你对我的百般注解和识读,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余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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