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星的力量太渺小了,根本躲不过黑洞的引力。在强迫的黑洞面前,我只是沧海一粟的小行星。
01
儿时的我是个较同龄人认真严肃许多的人。我会在睡前反反复复检查书包有没有收拾好,一遍遍翻作业本看有没有都写完,第二天早上临出门前再重复一遍,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总觉得心里好慌。
记得当时班里总有同学会把自己的橡皮铅笔弄丢,我害怕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我会在放学前收拾完书包之后再看一眼,就一眼,不能多也不能少。
老师和家人眼中的我,是一个细心又乖巧的小孩。他们会表扬我的细致、从不丢三落四,殊不知这无形中加深了我的紧张焦虑——我可不能忘带东西,也一定不能丢了什么,否则就会有不好的事情降临!
也许正是我平日里表现得太过“尽善尽美”,大多数人注意到的是我安静、从不惹是生非的优点,却没人发现我焦躁不安、时刻紧绷着的、生怕一丝一毫疏漏就谬以千里的状态。当然,我也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事情的严重性在小学高年级开始凸显出来。起初以为是受无意间在电视上看到的法制节目的影响,一些明知道自己不会干出来的念头会重复性出现在脑海里。我不敢接触、甚至不敢看到一些尖锐的物品,因为无论何时何地,那些具有攻击性的器物总会成为触发我“是否会伤害他人?”想法的开关。
久而久之,我自己琢磨出一套“解决策略”:在心里默念三遍“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就三遍,不能多也不能少。连带着那些“想法”与破除所谓“魔咒”的“仪式”无意间消磨掉了我原应拥有的学习、娱乐时光。与不该出现的想法的对抗,成了那个时期的我最最重要的事。
02
真正让我踏上寻求帮助这条路的,不是强迫,而是抑郁。
上中学后,我的生活有什么不同吗?答案是肯定的。
在新环境里,面对新同学,我决定将重心放在学习上。于是,在较短时间内,我的年级排名竟然有了一百多名的进步,在班里名列前茅。我惊讶地发现有同学主动来找我:“你好厉害啊。”我第一反应是惊喜,下一秒便意识到了我正在危机的边缘:
不对,我不能失去现在的位置。可我好害怕我保持不住。
何况,父母对我的成绩似乎并不满意。无时无刻不在叮嘱我不能放松。
我好累,好想在床上待上个一整天,什么也不干就好。现实情况是,作业越来越多,考试越来越难,学校里处处紧张焦虑却不敢表现出来,周末回家哭得昏天黑地。我也好怕。可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惧怕什么,只是,在我害怕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地计数,重复一些无意义的想法……
他们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哭得这么狠,我也不懂。所以他们总是不满意地大喊:
“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啊,这像什么样子?”
“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情绪吗?”
“这么下去还怎么学习?”
“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说出来不就没事了?”
……
无数个夜晚,我害怕、并坚定地相信,我无法看到第二天了。
一次次的崩溃和无助,我在心里大喊救命、我想好好生活、有没有人来帮帮我……只是空谷回音罢了。
真的要撑不住了。
高一那年夏天,在我的哀求下,他们终于同意了去看心理医生。
第一次是在三甲医院挂的心理咨询。一点点地跟大夫从学习聊到生活:“我好害怕去学校,其实我学习不算差,也不是在和同学闹矛盾,就是,很怕很怕,不知道在怕什么。”
“那需不需要开个假条请段时间的假?”我没有答应。一心觉得我只是青春期叛逆的父母更是不同意,他们的目标不过是让医生把我聊醒,然后恢复正常的学习。
“会好起来的”,大夫最后说道,开了药。
第一次看到精神类药物的时候,我是释然的。我把全部的希望倾泻在药物上。可抗抑郁药抗焦虑药不是神药,接下来,我毫无反抗之力地继续坠入绝望的深海。
心理诊室基本无果后,又去看了精神科。还是各种量表、抽血化验、开药。
从氟西汀到阿普唑仑,到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从半片到一片,从一片到一片半……换了又换,改了再改,晃晃悠悠小一年过去了。我可以感觉到悲伤的情绪在消逝,可其他的感情也在淡化。
但同时,那些计数、重复的行为似乎没有什么改善,毕竟它们已经陪我走过太多太多年了,对它们的存在我早已麻木。
03
再之后,我通过各种渠道找资料,看书、看科普视频,尽己所能对“我到底怎么了”这个问题做更多的了解,直到我无意中点开一个强迫症的视频,毫不夸张地说——新世界的开门打开了。
视频里讲到“害怕自己会伤害他人的想法在强迫思维中其实并非少数……”是啊,我怎么就从来没有跟医生讲过那些我痛恨的想法?没有讲过那些明明和抑郁情绪同在的,不受控制地反复地计数、在脑海里重复某一句话?也许是我有意在遮盖,也许是我认为它们太过罪恶,觉得自己是异类,难以开口。
后来复诊时,我逐渐跟医生沟通对自己的新认识、新发现,吐露那些一直困扰我的强迫思维,医生也在给我不断调整药量……
原来,触发我抑郁的原因的确与强迫相关。
身边的人大多无法理解强迫思维到底为何物。
我曾开玩笑似地问朋友:“诶,你会不会突然有一个想法,你不想去想它,可是就是忍不住老去想?”
朋友一脸惊愕地说:“不会啊,既然你都不喜欢,那干嘛还要去想?”我只好默默苦笑,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我的痛苦很无奈,因为很少有人会理解——我不想要这些想法,可是我摆脱不了这些想法。我的强迫思维总是纠缠着我,我真的也不愿意这样。
不过好在,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一直困扰我的东西叫强迫症,原来我抑郁的来源并非只是学习压力大,原来一直都是强迫症搞的鬼。
04
我仍然在按时吃药,有在好好生活,在逐渐跳出自己给自己定下的桎梏。
我学着和强迫和解,接受自己的强迫思维,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跳出“小行星无谓挣扎”的视角,指责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筑起一面透明的屏障,笃定地说:“这是强迫症在作祟,不要这么责怪自己。”
虽然,我还是没能完全摆脱,可我已经抓住了这个曾经模糊不清、常来我脑海里串门的家伙,我在逐渐摸清它的轮廓、弄清它到底想干什么。我不奢望可以完全赶走它,只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强大,“顺其自然,为所当为”地感受生活、拥抱生活。
在与强迫的黑洞对抗的过程中,每一颗小行星都在蜕变、变得更完整、更强大。
愿所有在强迫症中挣扎的人都能终将逃离苦海、向阳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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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图源:摄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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